一看这题目,有熟习当年五二零三厂情形的战友会说,老王是不是糊涂了搞错了,五车间加工的是合金钢火箭弹喷管,只有呛人难闻的铁屑味和机油味,喷鼻香味从何而来?飘的是哪门子喷鼻香?
问得好!
有飘喷鼻香的厨房,有飘喷鼻香的食堂,南方乃至还有飘着喷鼻香水味的公共厕所,我们五车间既不是肉联厂也不是食品厂,凭什么它会飘喷鼻香呢?但我要说,五车间在一九七五年春夏之交的几个月里,确实飘出过诱人的喷鼻香味,一种让当时的战友们垂涎三尺的喷鼻香味!
这喷鼻香味,是从钻工班飘出来的,它不但环抱在五车间高大宽敞的厂房里,而且还让钻工班的弟兄们大快朵颐,让紧邻钻工班的我馋涎欲滴。
原来,为了提高喷管六个锥孔和直孔的光洁度和精度,从而进一步提高成品火箭弹整体质量,技能职员提出在钻床上以改变润滑油的方案来进行试验。
那一天,汽车像往常一样给五车间运来几个大油桶,油库保管员赵宝瑞把油桶一个个滚进库房锁了起来。车间先让一台钻床放光原来专门给工件冷却润滑的机油,然后老赵提着一个带嘴的油桶给钻床加新油。加油的时候,我们在阁下的人都闻到了一股异喷鼻香,那是一种过去车间里从来没有过的喷鼻香味!
再看那油,黄澄澄清亮亮很是诱人,有人问老赵这是啥油?老赵是部队高下来的复转兵,还是党员,组织纪律性很强,听到有人问,他只是笑而不答。
加了新油的钻床“哗”地一声地开动了,钻工(不是班长李德军,便是大徐)用力压下了手柄,钻头嗤嗤作响,钻进合金钢喷管,甩出一根根弹簧一样卷曲的铁屑,冒出些许青烟,一旁的润滑油喷嘴里有源源不断的油流浇在钻头上和喷管上,进行润滑冷却。我们站在阁下怎么看那黄亮亮的“润滑油”怎么好看,还有那“润滑油”冒出的烟咋就那么喷鼻香呢?很像是油锅里的味道嘛!
我有点想流口水了。
利用新“润滑油”的喷管加工好了,卸下来一看,哇,光洁度切实其实太好啦!
过去,加工好的喷管锥孔内壁有些粗糙,用手指摸一下,有些划手。现在,锥孔里光滑铮亮,一看便是合格品!
试验大得胜利,车间领导大喜过望,一声令下,全部钻床都改换新油!
老赵把一个大油桶滚到地中间,拧开了油桶盖子。我们定睛一看,乖乖,那桶身上印着几行白色的大字:品名,大豆油;重量,180公斤;产地,黑龙江省。难怪新“润滑油”这么喷鼻香,原来它是食用油哇!
人们都不谋而合地咽了口唾沫。
领导又发话了:豆油是计策物资,专用于军工生产,任何人不得私用!
大家明白了,怪不得搞试验时神神秘秘的,原来是怕“馋嘴耗子”偷油吃啊!
五车间十几台钻床同时开起来了,钻头高速旋转切削,铁屑油花四处飞溅,大豆油经由机器的循环加温,更是喷鼻香气四溢,弥漫了全体车间。这时的五车间就像是在炸油条烙油饼,喷鼻香的人口水直流。
七十年代是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每人每月食油的定量才四两五钱。饮食中油少肉少,人的肠胃极其短缺油水,事情量又那么大,一天到晚老有吃不饱的觉得,看看我们年轻时在关山里的照片,一个个都是面带菜色,又干又瘦。
钻工是全车间最艰巨的岗位。由于钻床在事情时,铁屑随钻头旋转甩出的油太多,钻工们的脸上脖子上都是油,事情服也从里到外油腻得彷佛能拧出油来,以是他们不能多穿衣服,他们一年四季都要穿着软弱的衣服袒露着两条胳膊在机床前干活。高寒阴湿的关山,冬季气温常常在零下十几二十几度,钻工们尤其难过,只管车间照顾他们,在他们身后安了一排六千瓦的大电炉子烤着他们,但在四处漏风的车间里浸染不大,依旧是火烤背后暖,风吹胸前寒。
这时钻工们的身体最须要增加的是热量,热量从哪里来?禁不住诱惑,有人打起了“润滑油”的主张。咱们西北的食用油因此菜油为主,很多人从没尝过豆油的滋味。于是在老赵给钻床添新油时,有的钻工嬉皮笑脸地硬是从老赵的油桶嘴那里“抢接”了半饭盒子豆油。都是熟人,老赵也不好说什么。
午饭韶光到了,几个钻工也不好好在食堂用饭了,他们买了一堆馒头和玉米面发糕回到车间,在电炉子上把饭盒里的豆油加热,把馒头切成片放进去,豆油“滋啦啦”地沸腾着,馒头片变得金黄酥脆,钻工们吃的满嘴流油,煎过馒头的高温豆油让车间里更喷鼻香了。
我在离钻工不远的毛刺钳工班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大嚼油炸馒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我也缺热量啊!
但是我也把稳到钻工班里李德军、大徐等几个党员都不在场,他们毕竟是有组织纪律约束的人。
油库保管员老赵也是党员,他和我是一起从化工车间调来的,我俩关系相称好。我曾经给他在庆阳老家的孩子用铁皮、连杆、曲轴、轮子制造了一只一拉着走就忽闪翅膀的蝴蝶,还造了一辆解放牌玩具大轿车,老赵当时对我千恩万谢,说是回去后一定要让孩子们记住零三厂送玩具的王叔叔。可这阵儿,老赵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在我面前只字不提豆油的事儿,他自己也不动一滴豆油。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个刚入团的新团员,自我掌握能力还是有的,就断了对豆油的念想。
那阵子,吃了豆油补充了额外热量的钻工们精力焕发,干起活来也比过去更有劲儿。我还创造,平时在厂房里鬼鬼祟祟到处乱蹿的大耗子,这时也变得皮毛油亮,圆圆胖胖。看来,东北的大豆油不但养人,也养耗子呢!
喷喷鼻香的豆油被机器用,被人吃,被耗子偷,很快就超了花费指标。车间创造了这个问题,立马采纳了方法并当众宣告:为了防止豆油私用,即日起,在豆油里添加硫磺,如果有人偷油吃出了问题,后果自大!
从那天起,老赵开始在车间表面架起大火,加温桶里的豆油,并投入味道呛人的硫磺。也是从那时起,车间里再也没了豆油的喷鼻香味。再后来,由于本钱太高,豆油也被其他型号的机油取代了。没了豆油喷鼻香味的五车间,还像过去那样一派繁忙。
转瞬之间,四十多年过去了,许多人许多事都逐渐地埋没在了影象深处,但是飘喷鼻香的五二零三厂五车间,至今都萦回在我的脑海里。
我怀念那个曾经红红火火声名远播,充满了年轻人激情和发达朝气的军工厂,我更惦记那些为了祖国的三线培植而当仁不让地钻进关山深处,不畏艰辛默默奉献着青春年华的战友们!
作者简介
王华,男,1952年出生,辽宁省桓仁县人。1970年毕业于甘肃省白银市白银公司中学高中。1970年9月在5203厂参加事情。1978年5月调回白银公司事情,历任钳工、车间工会主席、设备主任。后调任白银公司离退休职工做事中央下属事情站站长兼总支布告。2006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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