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罗伟章从达州辞去稳定的事情跑到成都当“蓉漂”,追求作家梦,走纯文学写作的路,成绩是卓著的。
他出版了很多书,包括小说《饥饿百年》《大河之舞》《太阳底下》《世事如常》《谁在拍门》“尘世三部曲”(《声音史》《寂静史》《隐秘史》)等,散文随笔集《把光阴揭开》《路边书》《风和微风》,长篇非虚构《凉山叙事》《下庄村落的道路》等等,得了很多文学奖,在文学评论圈享有口碑。
更主要的是,他是一个哀求自己向上爬坡的作家,他的文学生命还在连续成长。

红砖楼以魔幻现实风格烛照人类欲望 罗伟章从别人的故事里通知自我|现代书评专访

2024年7月,罗伟章在海内主要文学杂志《收成》上揭橥最新长篇小说《红砖楼》。
这篇小说以荒诞现实主义风格,彰显出罗伟章作为一个精良作家对生活天下精准的艺术提炼和表达能力。
小说揭橥后,持续引发诸多积极反馈。
有评论家认为这是“罗伟章在自己的写作版图上,又一次开疆拓土的强劲打破”。
他在这部小说里写了些什么?为什么要写?近日,封面新闻专访到罗伟章。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东轩市的作家、艺术家聚拢于一幢显眼的红砖楼,前来拜访的文艺青年相继而来。
红砖楼中有一位“失落意人”——前辈作家冉强,与同样“失落意”的年轻人盛华相遇,像是荒原上两头有时汇合的狼。
当盛华想逃离出来,却创造个中掺杂着恐怖、惰性亲睦处考量……

这便是《红砖楼》里的主线故事,带着强烈的批驳主义精神。
为什么要在小说里这样写作家群体,罗伟章坦言,跟他对这个群体中的一些不良征象“感到失落望”有关,“比如急功近利,缺少深远的意义感”。
同时他说:“凡是我批评作家的话,都不用除我自己。
批评本身不能构成目的,批评的目的在于凸显真正的好作家、好作品。
我们要相信,无论什么时候,好作家和好作品总是有的。

在《红砖楼》创作谈《累人的小说》中,罗伟章没有谈自己如何写小说,倒是不厌其烦地阐述了阅读小说的必要性,他认为好的小说能带领读者“穿越公共措辞的丛林,为生活重新定义,把生活与生命打通,使其抵达实质,抖擞光彩,造诣活气勃勃且经由核阅的人生”。

此外,他还认为,好小说带来的能量,能起到强大的提醒功能,提醒你在消费主义的背景底下,须要特殊重视精神生活,否则,你身处潮流,却可能错过了时期,“由于你不睬解,如果‘时期’不能与自我的生命细节和个人态度血肉相连,它便是空的;你也不睬解,时期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同时还是贯穿的,过去与未来,与你是共时性的存在,你的存在本身,便是历史、当下与未来的汇聚。
而这些,单靠肉体完成不了,只有精神能帮你。

罗伟章(张杰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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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新书

这是作家与你我的故事

封面新闻:在创作这个小说的过程中,有没有写得比较吃力的时候,碰着这种情形您一样平常怎么办理?写完这个小说,总体感想熏染如何?

罗伟章:吃力倒说不上。
如果要说,那该当是开头。
我写小说基本都是开头要费功夫,这也应了“万事开头难”的道理。
《红砖楼》的第一节,我一开始不是这样写的,是另一种。
那一种我改了不下十遍,险些便是重写了十遍,都不满意,终极是彻底地废弃了。
便是说,把开头的那几千字删去了。
以是,如果真的觉得到吃力,那证明本身就不适宜这个小说——有时候不是不好,我以前的那个开头实在写得很好,但不适宜。
当然不适宜也便是不好。
不好就删,就推倒它,否则,就会应了“费力不谄媚”的老话。
写完这个小说,我心想,我又写了一个好小说。

封面新闻:《红砖楼》这个小说很特殊的一点在于,里面的主人公是几个作家。
他们被个人希望支配,沉陷、反省、逃离。
当然这也不是只是写作家的故事,由于他们身上表示的人性缺陷,也是比较普遍存在的。
以你作为作者的角度来说,你希望读者最好是能从中得到若何的阅读体验?

罗伟章:这个小说揭橥后,收到一些读者来信。
有的是直接发我,有的是通过熟人朋友转给我。
他们谈到,这是作家的故事,更是社会的故事、人生的故事,是他和你的故事,也是“我”的故事。
我想,这也是我希望读者得到的阅读体验——从别人的故事里关照自我。
你当然说得很对,这是人如何被希望支配的故事。
但我们须要思考的是,分明是贪欲,而且这种贪欲分明危害了社会的肌体,却又是若何步步得逞乃至畅通无阻的?当贪欲可以得逞,可以横行,必使民众损失自傲和正义,从而走向精神的卑贱和失落德。

《红砖楼》在《收成》上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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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写作

作家的能力是抠出“日常”

封面新闻:很多读者和评论家看了你此前的作品,以为你特殊长于书写乡土社会的民气世象。
这一次写了一个纯粹城市题材的小说,一写就这么深刻。
你在这个小说里,利用的是一种玄色诙谐的讽喻、荒诞文学手腕。
比如男主角待客一定要戴着白手套跟人握手。
“他穿着正装,戴动手套,每见人来,就摘下右边手套,把来人的手握住。
他不但要戴手套,还必定是白手套,真白,白得让人一惊,而且每次都是新的。
”把这些跟现实有一些间隔的荒诞的写法融入进去,是出于若何的考虑?

罗伟章:每个人都有习气性举动,这个举动深刻地反响了其内在性情,也深刻地反响了其生命履历。
前几天听一个朋友谈到一个大学者,在日本人和国民党的监狱里坐过二十年牢,出狱后,任何时候都会把门洞开,谁关了他的门,他就暴跳如雷,这就反响了他的生命履历,以及生命履历铸就的性情。
这种举动看上去非常荒诞,实在绝不荒诞,它便是埋藏起来的“日常”。
作家的能力,便是创造并抠出埋藏起来的“日常”。

封面新闻:目前很多评论文章说你在《红转楼》这个小说里塑造出一个很范例的角色形象“冉强”。
实在这个人物,不仅仅是哪一个人,或者哪一群人,实在也是每一个人都要避免滑向的那个不好的自己。
你以为呢?

罗伟章:那当然的。
如果人物只有范例性,没有普遍性,就不是小说,而是故事。
冉强是《红砖楼》里的人物,也是生活中的人物,他在我们身边,也在我们身上。

封面新闻:一个作家写作家圈的事情,是很须要勇气的事情。
据我所理解,这样的小说极其少见。
《红砖楼》对你来说,是必须要写,不吐烦懑吗?

罗伟章:一个有自我哀求的写作者,每一个小说都该当是“必须要写”。
但前面也说了,《红砖楼》是作家的故事,又不但是作家的故事。
这类同于我的乡土小说,是乡土的故事,又不但是乡土的故事。

《收成》杂志封面(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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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阅读

为刀刃上加钢的是精读

封面新闻:你的小说措辞风格一向为人所称道:生动、精准。
而且你特殊长于比喻、形容,这是一个好作家的范例标志。
比如,在《红砖楼》里,写里面人物的醒来“是一寸一寸醒来的,每醒一寸,我就把那里那边所挪一挪”。
写植物,芭茅“叶片锋利,锋利得水里的倒影也能割人”;写一个女子“皮肤底下,像奔驰着过剩的阳光和野风”……这样的描写在小说中很多。
这是否跟你本人长于思考有关?毕竟想到位才能更精准地写出来。
而且,你的小说没有大段大段的场景描述,更多是描摹人的内心。
这是不是跟你喜好读托尔斯泰等一些西方经典文学有关?

罗伟章:倒不是每个小说、每个段落都要想到位才写,那便是自然而然的阐述。
无非是,生活是混沌的、模糊的,我要让它在某些时候保持它的混沌和模糊,某些时候则必须让它清晰化,清晰得犹如彻照。
对人物内心的描摹可能是我善于的,与对西方经典的阅读关系不是很大。
但一个事实是,每当我读到托尔斯泰、司汤达他们那种层次很强、意蕴非常丰硕的心理解剖,会让我凛然一惊。

封面新闻:你曾说过,写作者的天然身份是阅读者。
那么,什么样的读者能称为一个好读者?一个好的读者又要怎么做才能实现到一个好写作者的转变?

罗伟章:好读者首先要会识别,便是识别好作品的好;然后是不辜负好作品的好,舍得下功夫去细读。
如果这个读者还有写作的意愿和冲动,细读好作品是非常要紧的作业。
读书当然要广泛阅读,你能从中培养识别的能力,但作为写作者,细读、精读更加主要,你在阅读中为自己铸造了一把大刀,末了为刀刃上加钢的,是精读。

(唐凤英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