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长成 王进坤
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冬天,市价弹压反革命运动高潮期间。北京的街道上,又一个被发配来的清道夫,正在大街上肃清积雪。
当时公民日报社首任社长的范长江,深夜中审完当天报纸清样、处理完公务后,便匆匆跨进一辆枣赤色的小轿车,驶向回家的方向。此时,东方已是一片朝霞,阳光穿过云层、照射在这位扫雪人的身上——他穿着一身褪色的军装,神态非常。
范长江纪念馆内的范长江塑像(范长江纪念馆 供图)
范长江透过车窗玻璃,见此人好生面熟,便叫司机停下车来,一看,竟然是张学良的侍卫官兼骑兵团团长陈大章。
十多年前,范长江为了采访突发的西安事变,决心不惜统统捐躯,要迅速穿过早已停滞了交通的兰州至西安的公路,那里,战火余烟未灭,间杂驻着许多相互敌对的军队:中心军、地方军、东北军、散兵强盗以及共产党的红军。要通过,显然十分危险。各派军队,犬牙相制,哨卡林立,虎视眈眈,范长江多次被乱军绑架,差点送了性命。
当时,陈大章所部驻防在甘肃与陕西交界的隆德一带,范长江被其部下扣押、五花大绑送往团部,听其发落。事后,范长江在其通讯《闯过六盘山》一文中,有如下记述:
“……没有办法,只好请那位司务长押我们进隆德城,见了陈大章师长西席再说……押到城里,我穿的一双大毡靴,不便走路,勉强到了会场,许多军队和民众,正在开‘援绥’大会,街上贴满了各种刺激公民激情亲切的标语。”
“陈大章师长西席,现在是须发皆长,全身灰土,腰上带着一只左轮,拿着标语小旗,领导群众冒死地呼号,绝不似以前安详的性情。”
“……我们这里绝不准通过汽车,不过,我们相信你的态度很公道,绝对送你到平凉。”
陈大章读过许多范长江写的战地通讯,对其高尚的爱国主义精神,深受鼓舞,感佩不已,总想有一天能亲聆教诲。孰料竟然相遇在这炮火纷飞的沙场上。惊喜之余,陈大章亲自为他解开被捆绑的绳索,办理了通畅护照,还通过军用电话关照沿途关卡予以特殊放行,并派军官护送,担保他的绝对安全。
范长江因而得以在乱军之中顺利穿过了军事形势极为险恶的六盘山,及时闯进西安和延安,冲破了国民党严密的新闻封锁,在蒋介石的眼皮底下,揭橥了《动荡中之西北大局》《陕北之行》等一系列宣布,震荡全国,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终极形成,起到十分主要的促进浸染。
陈大章以民族大义为重,力主抗日,功不可没,怎能是反革命呢?范长江立即向北京市委做了申报请示,经审查核实后,很快摘掉了反革命分子的帽子,安排为北京市政协委员。
“文化大革命”中,范长江被伤害致去世。1978年,在北京八宝山隆重举行了长江伤悼大会。陈大章闻讯,特赶来看望正在悲痛中的范长江夫人——沈钧儒的爱女沈谱,并向我们讲述了一个极其动人的故事:
1932年,范长江就读于北京大学哲学系时、曾常常向他推举一些如艾思奇的《大众哲学》以及尤金的《哲学词典》等书本,过从甚密。
一个星期天,北海漪澜堂外的石栏处,游人如织,与同学们畅谈国事的范长江对张学良的不抵抗主义深表愤怒,恰好,陈大章也到那里,范长江当即向他提出一个问题:“我知道,军人因此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但如果东北军实施不抵抗主义,你实行这样的命令,怎么向东北老百姓交代?”范长江劝陈大章向张学良将军进言,说服他抗日。陈大章深感自己力不从心,当即表示:“如果你给张学良将军写几个字,我可以代转。”
于是,范长江从条记本上撕下一张纸来,稍俟思忖,当场就写下一首诗,全文如下:
不抗主义祸国深,
盲目杀身岂成仁?
冲出长城抗日寇,
还我河山作伟人!
陈大章深深地为范长江的爱国激情亲切所冲动。
这首即兴小诗,从纯文学角度来核阅,很难说是上乘之作。但这寥寥28个字,却集中代表了当年中国公民的急迫哀求——反对内战,枪口对外,驱逐日本帝国主义者出中国!
主题光鲜,大义凛然,有情有景,气势磅礴。这是发自全国民众内心的呼喊,也是张学良将军最诚挚的希望和期盼。此时,范长江年仅23岁。
当陈大章把这诗交给住在喷鼻香山的张学良将军时,张将军看后却一言未发,心情十分沉重。由于,不抵抗绝非他的本意,他是在代人受过啊!
几天后,张将军交还给陈一张字条,让陈回答范长江,上面写的是:
东北公民苦难深,
生灵涂炭泣鬼神。
惟有抗日救中国,
别无道路谢国人!
情真意切,动听肺腑!
五年后,张学良一举成为发动西安事变的主帅,震荡天下!
而范长江则是天下上第一位表露西安事变原形的新闻,蜚声海内外。
遗憾的是,当年张学良因被蒋介石扣押在南京,二人从未谋面。但其对祖国,对公民的拳拳小儿百姓之心,在他们的唱和中,早已跃然纸上。
【原载《内江市市中区文史资料选辑(第37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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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事情办公室
作者:范长成 王进坤
整理:洪 伟
供稿:中共内江市市中区委党史研究室(内江市市中区地方志研究室)